對不起

對不起

話說那天，我正趕路回家，才搭上公共汽車，車掌小姐隨即按鈴示意司機先生開動車子。不料車後突然冒出一位乘客，說他要下車。車掌小姐很快地再按鈴，請司機停車，不知是沒聽見，還是嫌麻煩，司機並未停車，偌大的車子筆直向前衝去。

這時乘客由車後走到前面要找司機理論。司機說：「我停了呀，是你自己不下的！」不錯，司機是停了車，不然，我怎能上得來？乘客說：「車掌小姐再按一次鈴時，你為什麼不停？」這時車子已經開進中正紀念堂的地下道，司機就是想停，也沒辦法了。我心裏想，可能會有一場大爭吵爆發，便屏息靜聽。

沒想到，司機輕聲的說：「對不起，我會儘快讓你下車。」乘客就是想吵，也沒對手。他的態度立刻緩和下來。等到車子鑽出地面，轉彎，再找個可以停靠的地方，已經離原來的站牌好遠好遠了。我真替這位乘客擔心，不知他如何能回得去。沒想到臨去之前，他還頻頻揮手向司機致意。這都是司機主動道歉的結果。

這一幕使我深深驗會到「對不起」這三個字的威力有多大，也使我想起箴言十五章一節說：「回答柔和，使怒消退。」

「對不起」這一句簡短的話，表面上看起來，並沒什麼了不起，但是在實際的日常生活中，它卻能化戾氣為祥和，解干戈為玉帛。在社會上與人相處固然不可或忘，在家中何嘗不是如此。

記得有一次，我在客廳看書，老二哭喪著臉走過來對我說：「媽媽，對不起。」我意識到事態嚴重，但仍故作鎮定地問：「怎麼啦？」「我不小心把牛奶打翻了。」

那他那副傷心的模樣，又似知錯能改的樣子，我不忍心再多加責備，只說：「沒關係，我們一起來收拾收拾。」

連六歲的孩子都知道說聲「對不起」可省掉一場責罰，而且懂得先發制人，何況是大人呢？

有些人覺得「對不起」這三個字好難出口，好像道歉、認錯是一件很失面子的一件事。其實雙方僵持不下，弄得尷尬不已，才真難堪呢！有人覺得心裏知錯就好，何必說出來？遺憾的是，一個人心裏想些什麼，別人很難猜測、揣摩。尤其是在稍有摩擦，略帶緊張的氣氛下，把「沉默」解釋成「傲慢」，或把「懊惱」誤以為是「生氣」，是常有的事。

還有的人以為向後輩說「對不起」是有失風度，十分不體面的事，卻不知真正懂得謙虛、認錯的長者，不但能夠贏得後輩的尊敬，而且還能帶動全家，成為他們為人處世的好榜樣。

夫妻之間更是如此。如果能在適當的時候說聲「對不起」，一定能夠增加家庭生活情趣。如果你是一個從來不對家人說「對不起」的人，下一次不妨提起勇氣，嘗試說一聲：「對不起！」

(梁望惠，本文發表於基督教論壇彩虹集 1984年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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