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产业国际化之契机

作者:王荣德


健康产业是二十一世纪前半世纪台湾最被看好最有希望发展之产业,朝野均卯足劲来努力推动。此产业顾名思义,凡是以增进人体健康为目标的产品或服务均是。因此,除了直接医疗照护外,目前以生技业(包括诊断治疗、晶片、中草药、干细胞、健康食品……等)最为蓬勃;但也包括如残障科技辅具、老人照护、减胖、美容等各种日常生活用品中可促进健康者。然而台湾之市场有限,所以应放眼国际,在全球化中取得先机。对此,本人有几点思考及建议供大家参考:

一、 人民的健康先于利润的追求作产业基本伦理原则,以促进消费者之信任及永续经营:

医疗照护产业与其他产业不同,首先是要重视病人的健康先于利润的伦理观,就如同医师、护士于开始进入临床实习前的宣誓中所要求的以病人的健康为首要顾念。因为医疗照护产业攸关生命,且产品购买者与提供者资讯不对等(information asymmetry),因此要特别注重伦理原则的持守,才能长期取得人民相对的信任(trust)。把此种精神进一步推广到所有宣称可促进「健康」之产品,如果生产者及经营者都能殷实的以此理念出发,把人民的健康权摆在投资利润之前,长期必能逐渐取得顾客的信任。国内的健康产品若要打进国际市场,与其他的国家进行交易时,这点是非常重要的,就如同ISO9000系列认证的品质保证。然而,目前在台湾生技业生产者、投资者往往只重视利润,此时产品常未经过严格人体评估即推出;很容易会被认为只是噱头,这样就会影响健康产品市场的永续与经营。

二、 证据医学作为对健康有效的根据:

由于健康产品之是否有效攸关人命之延长与生活品质,因此必须要拿出实质的临床证据(evidence-based)方能令人信服;尤其需要进行临床试验及严格的科学验证与人群观察追踪,才能对产品的有效性及安全性作出客观的评估。例如科技辅具、中草药的安全性与有效性等,均需要经过三、五年的临床或流行病学追踪评估,方能确定其是否能增强人体的免疫力或延年益寿…等等,这些评估尤其需要注意排除其他变因之干扰(confounding),方能使人信服。依据赫尔辛基宣言中之人权伦理,人体是不能任意被作实验,只在对众人健康可能有所贡献且其可能之副作用均被充分告知下,方可接受。因此为了更充分保障人权,各种人群临床试验或追踪观察,就必须透过伦理委员会,让医学人权与法律等专家先有机会仔细审查这些研究计画,并修正与监督其研究过程使之符合上述伦理。如此往往就必须整合医学院、教学医院及公卫学院共同来评估这些产品对众人(病人及健康人)的健康的影响;等到所有资讯累积到相当数量后,再向卫生主管机关提出申请,通过其审核后方可将疗效或健康效能表达在其宣传物上。新药或新处方、新适应症的提出,均需经过以上严谨的验证与程序,方能保障使用者的健康。因此健康产业从业者及政府均需培养此类人才,与逐渐建构这类健康效应评估之平台,以去芜存菁,并取得国内外人民的信任。国际上为了使临床试验可以跨国承认,尚有透过国际调和制度ICH(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f Harmonization)来使临床试验程序之标准齐一。我国近年来卫生署在此事极为努力;但由于未能有机会参与世界卫生组织,许多资讯均较慢,有待建立多方管道来使之更畅通,也可让国际大药商或公司有意来台设研发单位者立于较佳之竞争地位。除了对新产品新服务之发展把关外,我们国家也须对现有的服务或产品根据证据医学之原则,不断检讨改进,以全面提升品质及人民的健康。因此我国应仿效其他先进国家,设立如NICE(National Institute of Clinical Excellence)机构,不断对医疗服务之结果作检讨评估,在成本效性(cost-effectiveness)原则下提升品质。例如可以先对本国14000种健保药品全面评估,去芜存菁或至少可逐渐缩小大家诟病之「药价黑洞」。

三、 跨科技整合的机制与适当分享的激励:

健康产业之工作领域牵涉极广,微小者如分子与细胞生物学、奈米等与工程科技外,也需直接从事健康照护人员(医师、护理、物理治疗、职能治疗等)之参与,上市前后又需公卫人才来评估其成效,以及企管头脑来经营,打开市场与促进永续发展。在进军直接医疗保健服务之国际市场时,不但要考虑与文化生态观光业作横向拓展之整合,也需思考随著医疗照护而来带动各种医疗相关科技产品之消费与生产;因此,政府在发展此类产业制定法律与制度及培育人才基础(infrastructure)上重新作广泛深入之检讨与修订。以上种种工作同时牵涉到纵向与横向之思考与整合。基本上也就是需要整合基础与临床医学、公卫、资讯学、工程学、管理学、统计学、经济学、社会学等人才之智慧,并建立好团队合作分享之伦理方能永续经营。由于单科发明之机会日益减少,而跨科技创新较为容易;使得整合团队更为有利,而这在讲求尊重个人的网路平台时代,是一个困难的工作。虽然如此,在全球化竞争比赛下,对岸长期推动一胎化政策,将在科技整合上遇到比我们更大的困难;因为从小成长于自我中心极强的环境下,可能较难快速建立互信共享之机制。

而以上数点,均与公共卫生教育训练有相当大的关系,公共卫生的定义是在预防疾病,延长寿命,促进身心健康和效能的科学和艺术,使每一国民都能实现其健康、长寿的天赋权利;也就是从事健康产业的目标。其次,对人类族群的追踪比较研究就是公共卫生的基本研究方法:流行病学与生物统计是公卫人的看家本领;而这些方法也是健康产业评估其产品之有效性与安全性之证据医学根基。最后,在医学相关专技人员中,医师、牙医师、护理师、医检师、药师、物治师、职治师、放射治疗师等等每人均各有其专精之领域,唯独公卫是上述各种师可以在毕业后再来学习与参与。因为公卫本身是整合各种医学与社会科学之行业。我本人是医师出身,在当医学生和医师时,除了听上面医师指导外,都是自己说给病人、家属及其他医学相关专业者听,根本未曾学过「如何听别人说话」,也比较少注意尊重到别人的反应;来从事公卫学习后才发现,光智商(IQ)好往往不能成事;反而是仔细听人说话,秉持主耶稣所说「为首者当作众人的仆人」,如此情绪商数(EQ)好方能整合工作做好。在过去公卫毕业生往往只到公家医事单位,私人企业中除医院外较少聘用。如今是健康产业急速起飞之时,光靠政府单方面辅导,是难以与其他国家竞争,唯有产业经营者适当聘用此背景者参与整合之工作,方能在全球化浪潮下适者生存下来。为了让公卫之教育训练有起码之水准,建议由国家制定公卫师法并适当之考试可能是较快速有效的作法。(本文发表于自由广场2004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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