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棉被

疊棉被

早晨，才睜開朦朧的睡眼，便聽到孩子們的房間裡有聲音。準是安安和玲玲都睡醒了。奇怪，玲玲今天怎麼不來吵我呢？她一向是睡醒了就找媽媽的。

推開房門，果然兄妹倆已在地板上玩起LEGO(一種益智積木，可自由堆)來了。原來玲玲是被那些可愛的小東西吸引住了。看那精緻的城堡、戰馬、兵士…，我實在佩服孩子們的創造力和想像力。

「媽媽早！」看到我進來，兩個人雖然異口同聲地跟我打招呼，卻是頭也不抬地繼續拼湊各種人物、佈景。

我的視線停留在散落一地的玩具，他們準是玩過不少東西了。房間零亂我不在乎，只要晚上睡覺前都放回原位就行了。但是當我看到床上的棉被一樣亂七八糟、擠成一團時，我差點沒喊出來：「還不快把棉被收拾好！你們忘了這是離開床上以前就要做好的事情嗎？」我的要求並不過份，孩子們的棉被是我精心挑選的，大小適中，正是為了讓他們可以自己動手摺疊。不過這句話要是真的出了口，不但孩子們的興緻會被我打消，我也沒有把握他們立刻就會去做；到底LEGO的吸引力相當大，到頭來，一定免不了要三催四請，又氣又罵的。大好的早晨就這樣蹧蹋掉實在可惜。於是我把到了喉嚨的話又吞了進去。

我開始動腦筋，怎樣讓孩子甘心樂意地放下手中的玩具，高高興興地把早晨第一件差事──疊棉被做好。

「安安！玲玲！你們知道。棉被可以變成豆腐嗎？」
孩子們滿臉不解地望著我，手裡還是拿著LEGO。
「你們爸爸當兵的時侯，每天都要比賽看誰的棉被疊得最像豆腐。」
聽說爸爸也疊棉被，他們終於稍露興趣。我抓住機會接下去說：

「棉被可以摺成四四方力的，也可以摺成長條，像蛇一樣……」一聽到蛇，兩個人的耳朵豎得長長的。
「當然，你也可以把它變成你所喜愛的東西。」
「我要把它變成一座城堡。」玲玲首先放下玩具，跳到床上，開始她的疊被功夫。
沒多久，城堡果然出現了，有牆、有門，還蠻像個樣的。安安這時也不甘示弱地上床。

「我要摺一個──甜圈圈。」

如此，疊棉被的差事就在遊戲當中完成了。

記得在美國的時候，家家戶戶的床都是以一條床單墊底，外加一條被單，上面才放棉被，然後才在最上面蓋上一條厚厚的、漂亮的床單，把枕頭一倂蓋住。舖床這項工作如果晚上睡覺時不是弄得太亂的話還不難，若是已經面目全非，要一層一層重新來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美國的孩子們多大才從母親手中接下這份差事我不知道，但是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一位兒童精神科大夫對一群媽媽們演講，他坦白地表示到現在他還搞不清如何整理那複雜的床；他覺得要求幼小的孩子舖床實在有點過強人所難。這位大夫如果知道在台灣，鋪床並不那麼複雜，只要疊好棉被就行的話，他可能就要修改他的結論了。

無論如何，我以為疊棉被是一個良好的生活習慣，愈早訓練愈好。但是要把這差事弄簡單些，在孩子們能力所及範圍之內，訓練起來才會成功。不過即使是一項簡單的工作，在嚴格的規條下完成，或是在遊戲的氣氛中完成，心裡的感覺大不相同。做父母的如果能夠稍動點腦筋，必定能夠將一些單調的差事變成有趣的學習。

(梁望惠，本文發表於基督教論壇彩虹集 1983年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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